为什么车企必须关注和重视「标准必要专利」？
作者介绍
郑蕾
华进联合专利商标代理有限公司 市场分析师
英国爱丁堡大学知识产权法硕士，中山大学理学硕士，律师，专利代理师。现致力于关注我国半导体、新能源汽车、智能驾驶等重点产业链动态，从知识产权视角解读产业链发展，精准服务产业创新。
说到标准必要专利，我们首先会想到高通、苹果、华为、三星等通信领域企业在全世界范围内旷日持久的专利战争。使用标准技术对于通信领域来说至关重要，而实施标准就意味着必定要实施标准必要专利（SEPs）。
长久以来，手机等移动通信产品是标准必要专利纠纷的主要战场，但随着汽车产业的新四化变革，尤其是智能化、网联化、共享化对汽车通信功能的必然要求，通信领域与汽车产业的交集将不断扩大并持续相互渗透。特别是5G商业化在即，车联网作为5G最重要应用场景之一，不久的将来，我们将见证通信技术为汽车产业带来的颠覆性变革。因此，标准必要专利的战火蔓延到汽车产业是无可避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事实上，产业界内已经对通信领域和汽车领域间的跨界专利许可进行了积极的尝试。
2016年，前爱立信首席知识产权官发起创建了Avanci无线技术专利授权平台，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专门针对物联网领域进行标准必要专利许可的平台。在Avanci的专利池中，汇聚了爱立信、诺基亚、高通等多家2G/3G/4G通信标准必要专利专利权人（SEP holders）的专利，覆盖了绝大部分标准必要专利。对于汽车来说，一辆车缴纳固定的15美元许可费即可获得平台内全部2G/3G/4G标准必要专利授权。 但是，这样的模式仍然避免不了纷争。
去年，世界各地迎来了汽车产业标准必要专利纠纷的爆发。2019年3月，戴姆勒向欧盟委员会投诉诺基亚试图垄断与汽车通信有关的标准必要专利，诺基亚随即向德国法院提起了10件针对戴姆勒的标准必要专利侵权诉讼。众多Tier 1 供应商，例如Continental（大陆） 和Bury，也向欧盟委员会投诉了诺基亚。之后，大陆又向美国法院起诉Avanci及其联盟成员，起诉理由是Avanci只对整车企业授予专利许可，拒绝给予供应商许可，这种行为违反了FRAND条款和反垄断法。今年3月-5月，特斯拉先后遭到了Avanci成员Conversant 在德州法院的起诉，夏普在日本的起诉、Sisvel在特拉华州的起诉。 确实，这一系列密集的诉讼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们认为车企应该关注和重视标准必要专利问题，一方面是从纠纷成本的角度考虑，更加深层级的原因是对产业链的长远发展的考量。
首先，标准必要专利战争对企业损耗极大。 本月7日，德国最高院公布了对Sisvel诉海尔两件标准必要专利侵权案的三审判决书，判决海尔构成侵权。此案从2014年开始历经6年曲折，而且二审期间其中一件专利因保护期到期而失效。标准必要专利纠纷充斥着反诉、行政介入、举证、专家鉴定、禁令与反禁令，企业要付出的资金和时间成本极高。而且世界各地区对标准必要专利纠纷的裁决标准不一、受政策影响大，也为诉讼带来了极大的风险。
以颁布禁令为例。标准必要专利涉及到标准技术的实施推广，对公众利益影响极大。目前世界各地法院对于向SEP holders发放禁令救济持非常严苛的态度，美国法院尤为严格。但2019年12月，美国司法部和USPTO联合发布了声明，声明认为标准必要专利并不特殊，应该允许禁令救济，不应额外创设所谓的“强制许可”。但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没有参与该项声明。
矛盾和不确定性始终伴随着标准必要专利的战争。标准必要专利的实施涉及到世界上众多强国的支柱产业发展，面对未来政策和司法的诸多不确定性，车企只有做足准备，才能尽量不被暴风雨裹挟，减小损失。
其二，汽车产业链的知识产权许可架构面临变革。 汽车产业的专利往往是纵向许可的，产业习惯了由供应商获取相应零部件的专利授权，供应商承担授权成本。但通信行业却习惯于向终端产品制造商收取专利许可费。这种差异正是大陆公司控告Avanci的原因。车企遵循Avanci的规则，支付了15美元的许可费后，转身就要向大陆等Tier1供应商索取这笔花费，而15美元对于产品单价为75美元的Tier1供应商来说是不能承受的天价数字。
事实上，向end-user收取授权费是有其合理性的，也是在手机等移动终端产业的惯例，尽管相关诉讼不断，但这是通信领域SEP holders不能退让的底线。我们说汽车新四化的变革，必然带来产业结构和规则的变化。面对通信和汽车产业间规则的不可调和性，产业链内的供应商和车企都应该积极寻求解决途径，变革阵痛过后是更大的变革红利。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抢占5G时代车联网技术话语权。 4G时代，车企没有标准技术的积累，在标准必要专利许可谈判中处于劣势。但随着5G技术的商用，车企完全可以在车联网领域争取主动权。
本月3日，3GPP的5G R16标准技术宣布冻结。但我们知道，距离车联网技术的成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车联网在移动性管理等方面对5G技术提出了更高要求，未来极有可能形成一套专属于车联网的5G专利标准。汽车产业链上的玩家在具体应用场景的实践上有天然优势，从2016年德系车企牵头成立的5G汽车联盟，到今年4月华为与18家车企联合成立的“5G汽车生态圈”，车企和相关车联网技术企业都是不可或缺的技术提供者，而非弱势的被许可方。
我们相信，未来车联网领域的标准必要专利也会形成众多交叉许可和良性制约。在这之前，车企应该熟悉如何参与标准制定，熟知标准必要专利的游戏规则，为抢占5G时代车联网技术话语权做好长足的准备。
*本文内容由「车企未来的标准必要专利之战」圆桌讨论整理而成
